原标题：再怎么删减，也抹不掉娄烨电影的这份魅力

每座城市上空都有一双名叫“娄烨”的眼睛。

历尽风波在4月4日上映的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，让这双眼睛停在了珠江三角洲。

这位总是在殚精竭虑地表达自我的导演，又带来了什么新的都市观察实录？

虽然剧情简介里明晃晃写着“沿海小城”，但鳞次栉比的骑楼，满耳的粤式腔调，特色鲜明的城中村……无不显示这个故事分明发生在广东某个急速发展中的城市。

果不其然，风尘仆仆的城建委主任唐奕杰（张颂文 饰）为了拉拢群众，一张口便是纯正的广东话。

这一幕在这样一部主创多为北方面孔的电影里，打响了奇异的一枪。

唐奕杰（张颂文 饰）

岭南文化的地域性很强，要想顺理成章地融入这个地区的环境，并非易事。这就令人禁不住好奇了：

秦昊、宋佳、井柏然、马思纯，会在这座南方城市里，拥有什么样的身份？

姜紫成（秦昊 饰），一个典型的掘金者，在南下下海的大潮中，通过不择手段的处事方式，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，钱、地位、女人样样不缺。

姜紫成（秦昊 饰）

林慧（宋佳 饰），“风流校花”这个人设的先入为主，让她屈身不爱的男人，从而留在发达的沿海城市这件事，变得顺理成章。

杨家栋（井柏然 饰），顶着“广味”十足的名字，却明显不是本地人，他自称在南方长大，父亲曾是享誉一方的警官。

林慧（宋佳 饰）

小诺（马思纯 饰），跨境学生，游走在广东的家和香港的学校之间，是父母为她选择的道路。

随姜紫成来到这座城市，以地产商模样亮相的连阿云（陈妍希 饰），实则是一名来自台湾的坐台小姐。

连阿云（陈妍希 饰）

就像所有新移民熙来攘往的都会一样，任何外来者都能在这里开启新生活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，也不关心他们的未来。

而唯一一个拥有过去的人——本地人唐奕杰，在电影的最开端就被谋杀了。

与他无法共谋的同乡们，也遭到了地产商如姜紫成的无情驱逐。

摇滚乐队万能青年旅店的名曲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，讲述的是一座北方重工业城市经历的时代变奏。

那么，串起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的一条主要线索，大概可以被称为“杀死那个广东人”：

城中村的本地人以激烈的方式顽抗，不是抵触城市的进化，而是面对协商承诺屡次被打破的愤懑、失望和无奈；

以“城中村之子”自居的唐奕杰，也在这场暴动中，从断壁残垣上被推下楼，被钢筋贯穿，却没多少人同情他。

杨家栋（井柏然 饰）

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的故事，就从城市化运动里的谋杀案开始……

自始至终契而不舍追查此案的杨家栋，像导演娄烨赋予观众的第三只眼，艰难洞察在这血腥背后，当代社会对金钱的崇拜、对欲望的追逐。

对一切抱持着怀疑精神，把脏污的暗黑角落写进剧本，让主人公深陷绝望漩涡……这些元素，让娄烨多部作品碰撞出充满犯罪色彩的戏剧感。

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里的那座城市，充满着岭南独有的潮湿空气，以及不见天日的低气压。

光鲜繁华的景观，全都被搁置一旁。在娄烨镜头前，是光怪陆离，是人心叵测，是失序的城市。

“时代是风，欲望如雨，命运成云。”这是井柏然在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首映记者会上，对片名的解释。

而城市，就是风、雨、云的载体。时代留下痕迹，欲望铸造未来，命运带来纷争。

娄烨

娄烨的作品列表里，总是不乏与“城市”相关的题材。

1995年，王志文、马晓晴主演的《周末情人》，故事的坐标在上海。

恩爱的年轻情侣阿西（贾宏声 饰）和李欣（马晓晴 饰），因为被告密，酿造了一场过失杀人案，男孩锒铛入狱。

《周末情人》

受伤的女孩遇到一个名叫拉拉（王志文 饰）的男子，他不仅温柔，还摇身变成摇滚乐队的主唱。他们相爱了。

兜兜转转，出狱后阿西最终也成为了被错杀的对象，凶手是拉拉。

故事主人公们面对社会的无所适从，在情感纠葛驱使下的杀戮冲动，形成了这部电影的底色。

《周末情人》里的上海，一半来自现实，一半纯属想象——它的物理景观来自现实，而潮湿氤氲的城市面貌，则反映着这群年轻人日常生活的空虚与焦虑。

《苏州河》

后来，那部无人不知的《苏州河》，就像是和《周末情人》共享了同款“上海”。

家境悬殊的马达（贾宏声 饰）和牡丹（周迅 饰），在一次次接送任务的接触中，坠入了爱河。

然而鬼迷心窍的马达，却燃起了绑架牡丹，索取赎金的念头，并且付诸行动。

感到被背叛的牡丹伤心跳河，马达被判刑坐牢。刑满出狱后，相信牡丹还在世的他，又踏上了寻找旧日情人踪迹的路途。

《苏州河》

爱情、犯罪、精神混乱，还有一如既往雾霭重重的上海，《苏州河》延续着同样的不安情绪。

再后来，《春风沉醉的夜晚》和《推拿》的南京，《浮城谜事》的武汉……无论城市如何具象，在娄烨的电影里，都犹如一个容器，盛满了爱与欲、死亡与别离。

随着一个个角色精神世界的起伏，每一座城市都焕发出不一样的面容。

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

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紧跟其后，无法约束的欲望是时代的产物，蓬勃发展得就快要爆炸的南方之城是罪恶滋生的培养皿。

城市很黑暗，情感却那么绚烂。

谋杀夜照亮夜空的霓虹灯和火光，宁静又深藏暗涌的远郊番禺，永远氤氲潮湿的街道，随着主人公的心境变换，似幻似真。

娄烨犹如一只闻风而动的鹰，盘旋在城市的上空，不吝啬笔墨去一遍遍描绘一段段危情。

这是他的拿手好戏。